第23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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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3 章
王瀚晨本來是覺得林醫生這人深藏不露，在他眼皮子底下怎麽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的發小給勾搭走了，今天還就此時審訊陳月來著，沒成想把陳月問煩了。陳月惱羞成怒後對他愛答不理的，實在很傷王同學的心，這麽兩相對比，對於林卿華，他倒是品出了點“實誠孩子好欺負”的錯覺來。他王瀚晨可不欺負實誠孩子。
“我就問陳月你倆的事，不過問兩句，她還嫌我煩了，”王瀚晨很委屈地吐槽了兩句，又很有氣度地以德報怨，“林醫生，店裏有卡羅拉、黑魔術和榮耀，你要送陳月的話，我免費提供。”
都是紅玫瑰，枝條和葉片已經處理的幹凈妥帖，只等著愛花之人前來將他們帶走，送給自己也好，或是送給心愛的人。
倘若林卿華要送陳月，王瀚晨不吝惜免費給他挑選最水靈最嬌嫩的，連包裝紙也要選最貴的。
林卿華當然能感受到王瀚晨的好意，不過王瀚晨的店、王瀚晨的花、王瀚晨來包裝，還不收錢，他雖知不該多想，但身為男朋友，卻也是忍不住有點別扭的。他心內檢討自己不該連這種醋都吃，可檢討無效。
他不大會拒絕別人一番美意，只好說：“謝謝，不過我還要挑些別的花，一起付錢吧。”選了開得正盛的九朵榮耀，又挑了一束大號天鵝絨。
王瀚晨這人也痛快，眼睛一眨便回過味兒來，也不勉強，洞察男人心似的笑著瞧了林卿華那麽一眼。
王瀚晨選了包裝紙去包那九枝玫瑰，林卿華付了錢，想同王瀚晨搭話，又不知從何聊起，更怕打擾了他包花，一時間店裏只有沙沙的包花聲。
王瀚晨想了想，感覺按照陳月的性格，幹什麽都是很能堅持的，學習工作也是，之前單身二十五年也是……以此類推，以後很長時間裏搞不好要和這位林醫生擡頭不見低頭見。
確實，他身為陳月的發小，不能就這麽沈默地包花啊。
他想了半天，試圖尋找一個合適的切入點，能同時做到不昧良心，又能把陳月合理的美化一番。
簡直像個賣安利的新手，很想把陳月誇出朵花來，然而語文又不大行。
倆人明明都很想和對方搭話，卻都怕弄巧成拙。於是就這麽杵著。
好在這份尷尬並沒有維持太久。
陳月回來了，風塵仆仆的，見林卿華也在店裏，顯然很驚喜，表情都鮮活了幾分。
王瀚晨給林醫生使了個眼色，林卿華上前把包好的九朵紅玫瑰送給陳月，說：“陳老師，你回來了。”既有相見的驚喜，又隱隱帶著擺脫尷尬的如釋重負。
陳月說了“謝謝”，視線移到王瀚晨身上。
王瀚晨連忙撇清關系：“別看我啊，我可沒欺負你男朋友。”
又欠嗖嗖地補充一句，“我連你一個都不敢惹，現在你和你男朋友對我一個，我更惹不起了。”
王瀚晨倒是一口一個“男朋友”叫得怪順嘴的。陳月失笑，她都還沒這麽稱呼過林醫生呢。
王瀚晨的精力實在令人佩服，在花店哼哧哼哧地忙了一天，尚有力氣和陳月笑鬧。陳月卻沒力氣同王瀚晨擡杠了，略說了幾句話，就離開了花店。
昨天才確定關系的兩個人肩並肩走在林蔭小路上，頭頂上的苦楝花正開著，飄散出清淡的味道。
關系雖然不太一樣，但在一起走路還是有那種生澀的忐忑與喜悅。陳月彎曲著手臂，半抱著那九朵大紅色的玫瑰，餘光能看到街邊綠化帶裏沿階草抽出了矮矮的花箭，孕育出一朵朵小巧的白色花苞。
“謝謝林醫生，”她一邊道謝，一邊從包裏掏出什麽玩意，遞了過來，“這個給你。”
小小的一團粉色，林卿華拿到手裏，才發覺居然是她昨天發的那個小型警報器。沒想到她真的買了。
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陳老師的關心與照顧，她不是一時興起地搜了幾個防衛用品發給他，她是真的上了心，以至於昨天才動了心思，今天就把實物送到了他手裏。
就好像是他昨天淋了小雨，換了別人，或許會說如何如何心疼，還要叫他下次出門前要看天氣預報，而陳月不是，陳月是親手在他包裏放上一把便攜折疊傘。
雖然這粉嫩嫩的警報器也未見得真的能派上用場，但……愛不愛不要看她說了什麽，而要看她做了什麽。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。
林卿華的心像是船帆一樣，給傍晚的風一吹，滿滿地鼓動起來。他珍而重之地收下那有點滑稽的粉紅色報警器，想著晚上回去就要把它掛在鑰匙扣上，又拿出他親手做的洋甘菊香囊。
“呀，這互送禮物環節這麽長啊。”陳月嗅了嗅香囊，拿在手裏細看，“林醫生怎麽想到送我玫瑰的？”
“王老板提醒我店裏有紅玫瑰，我挑了九朵，長長久久。”
天色尚未黑透，街燈在此時齊刷刷地亮起來，點亮了他的眼睛。兩人拐過轉角，沿著河濱路走，河邊的燈光與風景俱佳，已經有不少人沿河散步。
長長久久。
陳月心裏咂摸著這四個字，眼睛看著來往的人群。
有一臉疲倦地推著兩個嬰兒車的老婆婆，有意氣風發騎著自行車鼓風的校服少年，亦有坐在路邊享受片刻清閑的外賣小哥。
走過一排跟著音樂聲健走的隊伍，又迎面遇到幾個吹泡泡的孩童。
七彩的肥皂泡泡迎面飛來，陳月伸手去接，泡泡卻在未到達的時候便下墜消失。
她悲觀而恍惚地想著：來來往往的路人中，應當有很多幸福到雲端上的人，但或許也有人暗暗期待自己能下一秒就悄無聲息地死掉，並且永遠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裏。
“小時候夏天我爸媽也會帶我來河邊散步，那時候河邊還有賣雪糕的，每次我都要吃個小奶糕。我那時候也以為，永遠可以這樣，和爸媽出來散步。”
他們走到一處較空曠的地方，坐在長椅上，陳月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。林卿華就坐在她身邊看著她。
“那時候我爸媽多恩愛，我多幸福啊。後來我爸生病去世了，那時候我媽就說，感情不必指望長久，一開始都是很好的，可有的人在一起久了就七年之癢了，有人貌合神離，有人撕破臉皮。像我父母這種關系一直很好的，也敵不過生老病死。”
這是林卿華初次聽說陳月父親早逝的事，他是一個極好的傾聽者，安安靜靜地聽著。
河風吹起她的頭發，帶來一絲涼意。陳月抱起胳膊，試圖抵禦一些寒氣。
林卿華咳了一聲，嘗試著把手繞過去搭在她肩膀上，搭上後便大著膽子把她攬在環裏。借著吹風的契機，兩個人依偎在一起。
陳月看一眼兩人之間的九朵紅玫瑰，說：“無論如何，寓意很好，謝謝林醫生。”
呼啦啦的河風聲並未蓋過她半是喜悅半是悵然的低語，林卿華安慰的話語在心中轉了幾個轉兒，卻是拼拼刪刪，喉頭始終說不出一句恰當的話來。
即便陳月提起去世的父親時，語氣似是平淡，但時光的磋磨縱然能抹平些許傷痛，那傷疤總歸還是在那裏的，更何況是喪失至親這樣的剜心之痛了。
他的思緒是很清明的，一個人願意把自己的傷疤揭開給另一個人看，說明關系已經非同尋常。
他知陳月看得通透，白頭偕老之類的話終究只是美好願望，說出來時那份感情自然是真摯的，但漫長歲月能改變太多，往後撕破臉皮時想起濃情蜜意時的一句“白首不相離”只怕覺得諷刺。若是想陳月父母這樣感情甚篤卻一個英年早逝的，更是有些十年生死兩茫茫的哀痛。
世間變數太多，他不能保證太多，只默默下決心，要永遠記得現在的這份美好。也要擔得起她這份信任。
他說不來漂亮話，便盼著自己有那份幸運，餘生用一舉一動來療愈她的沈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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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瀚晨本來是覺得林醫生這人深藏不露，在他眼皮子底下怎麽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的發小給勾搭走了，今天還就此時審訊陳月來著，沒成想把陳月問煩了。陳月惱羞成怒後對他愛答不理的，實在很傷王同學的心，這麽兩相對比，對於林卿華，他倒是品出了點“實誠孩子好欺負”的錯覺來。他王瀚晨可不欺負實誠孩子。
“我就問陳月你倆的事，不過問兩句，她還嫌我煩了，”王瀚晨很委屈地吐槽了兩句，又很有氣度地以德報怨，“林醫生，店裏有卡羅拉、黑魔術和榮耀，你要送陳月的話，我免費提供。”
都是紅玫瑰，枝條和葉片已經處理的幹凈妥帖，只等著愛花之人前來將他們帶走，送給自己也好，或是送給心愛的人。
倘若林卿華要送陳月，王瀚晨不吝惜免費給他挑選最水靈最嬌嫩的，連包裝紙也要選最貴的。
林卿華當然能感受到王瀚晨的好意，不過王瀚晨的店、王瀚晨的花、王瀚晨來包裝，還不收錢，他雖知不該多想，但身為男朋友，卻也是忍不住有點別扭的。他心內檢討自己不該連這種醋都吃，可檢討無效。
他不大會拒絕別人一番美意，只好說：“謝謝，不過我還要挑些別的花，一起付錢吧。”選了開得正盛的九朵榮耀，又挑了一束大號天鵝絨。
王瀚晨這人也痛快，眼睛一眨便回過味兒來，也不勉強，洞察男人心似的笑著瞧了林卿華那麽一眼。
王瀚晨選了包裝紙去包那九枝玫瑰，林卿華付了錢，想同王瀚晨搭話，又不知從何聊起，更怕打擾了他包花，一時間店裏只有沙沙的包花聲。
王瀚晨想了想，感覺按照陳月的性格，幹什麽都是很能堅持的，學習工作也是，之前單身二十五年也是……以此類推，以後很長時間裏搞不好要和這位林醫生擡頭不見低頭見。
確實，他身為陳月的發小，不能就這麽沈默地包花啊。
他想了半天，試圖尋找一個合適的切入點，能同時做到不昧良心，又能把陳月合理的美化一番。
簡直像個賣安利的新手，很想把陳月誇出朵花來，然而語文又不大行。
倆人明明都很想和對方搭話，卻都怕弄巧成拙。於是就這麽杵著。
好在這份尷尬並沒有維持太久。
陳月回來了，風塵仆仆的，見林卿華也在店裏，顯然很驚喜，表情都鮮活了幾分。
王瀚晨給林醫生使了個眼色，林卿華上前把包好的九朵紅玫瑰送給陳月，說：“陳老師，你回來了。”既有相見的驚喜，又隱隱帶著擺脫尷尬的如釋重負。
陳月說了“謝謝”，視線移到王瀚晨身上。
王瀚晨連忙撇清關系：“別看我啊，我可沒欺負你男朋友。”
又欠嗖嗖地補充一句，“我連你一個都不敢惹，現在你和你男朋友對我一個，我更惹不起了。”
王瀚晨倒是一口一個“男朋友”叫得怪順嘴的。陳月失笑，她都還沒這麽稱呼過林醫生呢。
王瀚晨的精力實在令人佩服，在花店哼哧哼哧地忙了一天，尚有力氣和陳月笑鬧。陳月卻沒力氣同王瀚晨擡杠了，略說了幾句話，就離開了花店。
昨天才確定關系的兩個人肩並肩走在林蔭小路上，頭頂上的苦楝花正開著，飄散出清淡的味道。
關系雖然不太一樣，但在一起走路還是有那種生澀的忐忑與喜悅。陳月彎曲著手臂，半抱著那九朵大紅色的玫瑰，餘光能看到街邊綠化帶裏沿階草抽出了矮矮的花箭，孕育出一朵朵小巧的白色花苞。
“謝謝林醫生，”她一邊道謝，一邊從包裏掏出什麽玩意，遞了過來，“這個給你。”
小小的一團粉色，林卿華拿到手裏，才發覺居然是她昨天發的那個小型警報器。沒想到她真的買了。
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陳老師的關心與照顧，她不是一時興起地搜了幾個防衛用品發給他，她是真的上了心，以至於昨天才動了心思，今天就把實物送到了他手裏。
就好像是他昨天淋了小雨，換了別人，或許會說如何如何心疼，還要叫他下次出門前要看天氣預報，而陳月不是，陳月是親手在他包裏放上一把便攜折疊傘。
雖然這粉嫩嫩的警報器也未見得真的能派上用場，但……愛不愛不要看她說了什麽，而要看她做了什麽。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。
林卿華的心像是船帆一樣，給傍晚的風一吹，滿滿地鼓動起來。他珍而重之地收下那有點滑稽的粉紅色報警器，想著晚上回去就要把它掛在鑰匙扣上，又拿出他親手做的洋甘菊香囊。
“呀，這互送禮物環節這麽長啊。”陳月嗅了嗅香囊，拿在手裏細看，“林醫生怎麽想到送我玫瑰的？”
“王老板提醒我店裏有紅玫瑰，我挑了九朵，長長久久。”
天色尚未黑透，街燈在此時齊刷刷地亮起來，點亮了他的眼睛。兩人拐過轉角，沿著河濱路走，河邊的燈光與風景俱佳，已經有不少人沿河散步。
長長久久。
陳月心裏咂摸著這四個字，眼睛看著來往的人群。
有一臉疲倦地推著兩個嬰兒車的老婆婆，有意氣風發騎著自行車鼓風的校服少年，亦有坐在路邊享受片刻清閑的外賣小哥。
走過一排跟著音樂聲健走的隊伍，又迎面遇到幾個吹泡泡的孩童。
七彩的肥皂泡泡迎面飛來，陳月伸手去接，泡泡卻在未到達的時候便下墜消失。
她悲觀而恍惚地想著：來來往往的路人中，應當有很多幸福到雲端上的人，但或許也有人暗暗期待自己能下一秒就悄無聲息地死掉，並且永遠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裏。
“小時候夏天我爸媽也會帶我來河邊散步，那時候河邊還有賣雪糕的，每次我都要吃個小奶糕。我那時候也以為，永遠可以這樣，和爸媽出來散步。”
他們走到一處較空曠的地方，坐在長椅上，陳月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。林卿華就坐在她身邊看著她。
“那時候我爸媽多恩愛，我多幸福啊。後來我爸生病去世了，那時候我媽就說，感情不必指望長久，一開始都是很好的，可有的人在一起久了就七年之癢了，有人貌合神離，有人撕破臉皮。像我父母這種關系一直很好的，也敵不過生老病死。”
這是林卿華初次聽說陳月父親早逝的事，他是一個極好的傾聽者，安安靜靜地聽著。
河風吹起她的頭發，帶來一絲涼意。陳月抱起胳膊，試圖抵禦一些寒氣。
林卿華咳了一聲，嘗試著把手繞過去搭在她肩膀上，搭上後便大著膽子把她攬在環裏。借著吹風的契機，兩個人依偎在一起。
陳月看一眼兩人之間的九朵紅玫瑰，說：“無論如何，寓意很好，謝謝林醫生。”
呼啦啦的河風聲並未蓋過她半是喜悅半是悵然的低語，林卿華安慰的話語在心中轉了幾個轉兒，卻是拼拼刪刪，喉頭始終說不出一句恰當的話來。
即便陳月提起去世的父親時，語氣似是平淡，但時光的磋磨縱然能抹平些許傷痛，那傷疤總歸還是在那裏的，更何況是喪失至親這樣的剜心之痛了。
他的思緒是很清明的，一個人願意把自己的傷疤揭開給另一個人看，說明關系已經非同尋常。
他知陳月看得通透，白頭偕老之類的話終究只是美好願望，說出來時那份感情自然是真摯的，但漫長歲月能改變太多，往後撕破臉皮時想起濃情蜜意時的一句“白首不相離”只怕覺得諷刺。若是想陳月父母這樣感情甚篤卻一個英年早逝的，更是有些十年生死兩茫茫的哀痛。
世間變數太多，他不能保證太多，只默默下決心，要永遠記得現在的這份美好。也要擔得起她這份信任。
他說不來漂亮話，便盼著自己有那份幸運，餘生用一舉一動來療愈她的沈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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